戶縣第一中學的締造者——李康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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追思我的爺爺李康伯——戶縣第一中學的締造者

     我爺爺李茀苐，字康伯，1901年生于戶縣北牛東村一個普通的農(nóng)村家庭。爺爺?shù)陌职质且粋€忠厚老實，刻苦節(jié)儉的農(nóng)民，一心想的是勤勞過日子。當時我家里日子過得還算殷實，但是卻并沒有什么實力，這一點可以通過村子里給我們家起的外號得到證明，當時村里鄉(xiāng)黨們叫我們家為“老牛爛車疙瘩繩家”。 老牛爛車的意思不用解釋大家都清楚，疙瘩繩的意思是說我們家用的農(nóng)具里的繩索是用一小段一小段的繩索對接起來的，用來說明我們家經(jīng)濟的窘迫。
1 Z8 R' |. z: T2 B: N* W    我爺爺就讀于西北大學，1925年，他畢業(yè)后就從事中學教育工作，并把他的一生精力貢獻給了他視為神圣的教育事業(yè)。當時西北地區(qū)經(jīng)濟和教育十分落后，只有西北大學一所大學和為數(shù)不多的幾所中學。戶縣在陜西省是個經(jīng)濟相對比較好的縣城，因而被稱為“銀戶縣”。即便如此，戶縣也只有寥寥可數(shù)的幾所小學，甚至沒有一所中學。我爺爺先后在當時的鳳翔中學，安康中學，陜西省第二中學、西安師范、華縣中學、三原中學、陜西省立戶縣師范、戶縣中學、省立興國中學等校任數(shù)學教師。
1941年，在當時我縣熱心教育事業(yè)的諸多先賢老前輩的努力下，準備籌建戶縣自己的中學。由于我爺爺在陜西教育界的崇高威望，在各方人士的竭力推薦下，由他出任戶縣中學的第一任校長，出面組建戶縣中學。當時適逢國家民族危亡的抗日時期，蔣政權(quán)岌岌可危，對內(nèi)推行“攘外必先安內(nèi)’’的錯誤路線，消極極抗日，根本無力顧及教育。戶縣中學在初創(chuàng)時期舉步維艱，困難重重。在我爺爺多方奔波和不懈努力下，籌措資金，校舍因陋就簡，終于在1941年成立起了戶縣的第一所中學。在我爺爺擔任校長期間，秉公辦學，嚴格治校。首屆招生，當眾燒毀幾十封要求“照顧”的信件。1944年首屆（民國33級）120名畢業(yè)生赴省會考，其中24名學生成績拔萃，獲準免試升入高一級學校，見諸報端，名噪一時。
/ \8 J  ?5 I9 B' i1 |在我爺爺主政戶縣中學期間，1947年發(fā)生過一次學潮。當時戶縣三青團干事長鄭炳南企圖在戶縣中學設立三青團分部，我爺爺以影響干擾學校教學秩序為由反對和回絕了鄭炳南。鄭為了達到他的不可告人的目的，挑起事端，污蔑我爺爺“貪污學校大糞”，其實真像是我爺爺為了節(jié)省學校開支，叫家里人無償來學校打掃廁所衛(wèi)生，并拉走廁所的糞便垃圾。他進而煽動不明真相的學生鬧事。爺爺便召集學生說明真相，激起了進步學生的憤怒，在地下黨的組織下，戶縣中學的進步學生們驅(qū)逐了戶縣三青團干事長鄭炳南，學生們用大便潑灑了戶縣三青團團部的房門。由于我爺爺在這次學潮中支持學生們的斗爭，他的政敵利用這次事件對我爺爺進行攻擊，說我爺爺同情學生，支持學生鬧事，要求我爺爺下臺。我爺爺對當時戶縣政界的黑暗和官僚們的爾虞我詐十分不滿，這次學潮過后不久，在戶縣反動當局和黑暗勢力的壓力下，他憤然辭去了戶縣中學校長的職位，離開了他自己一手開創(chuàng)的學校和擁護愛戴他的全校師生，去到位于長安縣楊虎成陵墓西邊的興國中學任教。
解放后他回家務農(nóng)，未幾又被新的人民政府聘任為戶縣師范教師。這時戶縣師范已經(jīng)遷到國民黨陸軍總司令關(guān)麟征將軍的家鄉(xiāng)真花硙村，不久戶縣師范又遷回西安市書院門街關(guān)中書院的原址，并且恢復校名為西安師范，我爺爺也就跟隨學校到西安工作。五十年代末，戶縣中學由初級中學升級為完全中學，有了高中部。為了加強高中部的師資力量，提高升學率和學校知名度，戶縣中學校長楊瑞安多次去西安動員我爺爺，極力懇求我爺爺回戶縣中學任教。在楊的盛情邀請下，為了支援戶縣老家的教育事業(yè)，我爺爺又回到他親手創(chuàng)辦的戶縣中學任教，
爺爺把他畢生的精力都奉獻給了他視為神圣的教書育人事業(yè)。他對業(yè)務精益求精，到了花甲之年，還常年訂閱“數(shù)學通報”和購買有關(guān)數(shù)學書籍，終生不斷研讀。1960年到1963年我在戶縣一中讀高中時，就經(jīng)常在爺爺?shù)乃奚崂锓喫臅Ｓ浀糜幸槐厩疤K聯(lián)一位蘇學家寫的書，書名叫“數(shù)與數(shù)的科學”，內(nèi)容是講有關(guān)數(shù)論的基本知識和有關(guān)數(shù)學家的故事。至今我還記得書里面有關(guān)法國數(shù)學家費爾馬的費爾馬大命題和德國數(shù)學家高斯求解正17邊形等內(nèi)容。我還記得爺爺訂閱的“數(shù)學通報”里面我國數(shù)學家華羅庚的文章中開篇的一句話：“數(shù)源之于數(shù)，量源之于量”。
' s  m) h& e+ N6 o8 \; Z# Y# t爺爺對教學十分負責認真，一絲不茍，對學生嚴格要求，循循善誘。1960年到1963年我在讀高中時，就由爺爺給我們班教授高三的代數(shù)課。他當時雖然年過花甲，銀須長髯，講課時卻精神矍鑠，聲音洪亮，鏗鏘有力。他講課條理清楚，邏輯嚴謹，語言生動，深入淺出。他用秀麗的楷書寫出整潔漂亮的板書，徒手繪制的函數(shù)圖象十分精確。同學們認為聽他的講課是一種求知中難得的享受。戶縣中學校志中評價他“備課認真，教材爛熟于心，教學得心自如，達到爐火純青地步，花甲之年，仍能不看教本，演題分毫不差，被譽為西安地區(qū)數(shù)學界名流之一?！睜敔敓釔壑虒W，把教學和學?？醋魇亲约旱纳?963年，我在上高中時，記得在夏天酷熱的中午，他帶著草帽，在校園里認真的一株一株的嫁接他種的柿子樹。我問他為什么要在大熱天不休息干這么累的活，他說熱天嫁接樹木容易成活。我能理解他的心情，戶縣一中是他創(chuàng)建的，戶縣一中也就是他的家。
    我爺爺為人正直俠義，教書認真負責，所以在當時的教育界和社會上有很好的聲譽和威望。由于他的許多學生參加了地下黨，解放以后，他的這些學生都擔任了各地政府的不同職務。這些人考慮到在當學生時我爺爺對他們的教誨和照顧，所以對我爺爺十分尊重并經(jīng)常去看望他。作為教育界的代表，1960年我爺爺被任命為戶縣政協(xié)委員。當時戶縣的縣級領(lǐng)導經(jīng)常到我爺爺在戶縣中學的宿舍里聊天和了解民情，我在爺爺?shù)乃奚崂锞秃脦状我娺^當時戶縣的書記曹文清和我爺爺在談論時政。
我爺爺一生道德高尚，尊老愛幼，教子有方，以身作則，有極高的威信和人格魅力。他尊敬師長，每年春節(jié)時要去給他的老師賈滌吾老先生磕頭拜年，一直堅持到賈老先生過世為止。我爺爺?shù)膬蓚€弟弟都英年早逝，爺爺就承擔了撫養(yǎng)他們的子女的義務。在家境困難的情況下，寧愿讓自己的兒子（我的四叔父）回家務農(nóng)，也要供給他的侄子（我的五叔父）上大學。爺爺一生勤儉持家，早年他受聘于陜南安康中學，當時沒有火車汽車，交通不便，去安康需要翻越秦嶺，只能步行或者坐滑竿。為了省下路費來接濟家庭支出，爺爺徒步爬山去了安康，從此就落下了走路腳疼的毛病。
6 v3 q9 x( ]) @4 l8 `  z我爺爺不但教書認真效果好，學生十分歡迎，而且他還是務農(nóng)的行家。我爺爺在外面教書，放寒暑假回家后還要操心主持家里的農(nóng)活，他就親自在田里勞作，一些技術(shù)農(nóng)活也難不倒他，比如撒種子，揚場，旋篩子，農(nóng)具修理，果樹嫁接等，他都能應付自如。
7 `8 g2 i& @8 Q      我爺爺一生非常簡樸，他不買香煙而吸自己家地里面種的旱煙。上世紀六十年代經(jīng)濟困難時期，紙煙是憑票供應的，但是在北京王府井百貨大樓里卻可以自由的買得到。1965年初放寒假，我從哈爾濱工業(yè)大學回家路過北京換火車時，在王府井百貨大樓給我爺爺買了一條中華牌香煙，雖然買香煙的錢還是他寄給我的，但是他卻十分高興。這也是我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孝敬他給他買東西，后來他的去世讓我徹底的失去了孝敬他的機會，成為了我心中永遠的悲痛。
& W' k  X# |& E& ]4 U     我爺爺生活在一個社會巨變的時代，坎坷一生，命運乖舛。爺爺一生中經(jīng)受的最大打擊就是老年喪子，1962年失去了 讓他最引以為自豪的的長子，也就是我的伯父李珍瑞。我伯父李珍瑞是國營709廠的副廠長兼總工程師，702廠廠長，在上世紀五十，六十年代是少有的高級知識分子。爺爺十分疼愛我，因為我是他的長孫。特別是在我的伯父于1962年去世之后，他就更加把他的一切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。他曾經(jīng)給別人講過：“我供給了兒子，現(xiàn)在又要供給孫子了”。 現(xiàn)在我回想起他的這句話還使我陣陣心痛，因為我知道他說這句話時內(nèi)心肯定在流淚。由于他對我的嚴格要求和言傳身教，我也一直視他為我的人生楷模。在當時的政治氣候下，我也只能拼命努力，刻苦學習，才能“殺出一條血路”，跳出“農(nóng)門”，改變我的人生。好在工夫不負有心人，我于1963年考入了哈爾濱工業(yè)大學。我那時也是滿腔熱血，希望將來畢業(yè)后能報效國家，光宗耀祖，不辜負爺爺對我的期望，并且將來能回報他對我的養(yǎng)育之恩。可惜的是還沒有等到我畢業(yè)，我爺爺卻在1968年秋天被紅衛(wèi)兵批斗致死，使我再也沒有機會來回報爺爺對我的大愛。甚至在我爺爺彌留之際我也不能回家見他一面，這是我一生最大的遺憾和不幸。
       腦電波效應在科學上還沒有統(tǒng)一的定論，但是我在爺爺去世時卻有過下面這樣的經(jīng)歷。1968年是我離家上大學的第五個年頭了，已經(jīng)習慣了遠離親人的學校生活。就在那年秋天，也就是在我爺爺去世的那一段時間里我十分想家，惶惶不可終日。那時候?qū)W校里兩派在打派仗，無法上課，我就寫信告訴我父親說我十分想回家。父親馬上回信告訴我說全家人和爺爺一切都很好，希望我能安心在校學習并叮嚀我千萬不要回家。其實那時候爺爺已經(jīng)剛剛?cè)ナ?，在當時的政治氣氛下，爸爸怕影響我的前途，所以就沒有告訴我爺爺已經(jīng)去世，直到1968年年底我畢業(yè)后回家才知道我爺爺那時候已經(jīng)永遠的離開了我們。在我爺爺彌留之際，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能見到我。也許那時候他的腦電波已經(jīng)發(fā)送到了千里之外并傳遞給了我，使我坐臥不寧，十分思念家鄉(xiāng)想回家。
3 H3 M( r- e6 m3 [我爺爺把他的一生全部精力都奉獻給了他視為神圣的教書育人事業(yè)。已經(jīng)過了花甲之年，他還堅持工作在教學第一線。直到文化大革命期間，他被紅衛(wèi)兵斗死在他終生為之奉獻的教育崗位上。更可悲的是置他于死地的正是他教育培養(yǎng)的學生，這也正是中華民族在那時最大的不幸，希望這樣的不幸永遠不要再發(fā)生。
* R/ U5 Y+ L1 A$ a我謹以下面的詩句來表達對我爺爺?shù)臒o限思念：
. H7 r0 p" h: {6 N8 v坎坷身世逢巨變，奉獻一生執(zhí)教鞭。危時受命建縣中，秉公嚴教功昭然。
算學精湛有佳話，桃李芬芳遍人間。榮辱窮達終不悔，燭炬成灰淚始干。
陜西科技大學教授 李樹明

附錄：
戶縣第一中學第一任校長李康伯簡介
作者：校慶辦  來源：校慶辦  發(fā)布時間：2011-06-15 15:40:58
! R* ?0 X+ y1 t5 p4 w7 ~6 H    李康伯（1901-1968）又名茀第，戶縣牛東人。少時就讀于戶縣高等小學、省立第三中學，中華民國14年（1925年）畢業(yè)于國立西北大學理部預科。中華民國30年（1941年），戶縣創(chuàng)辦縣立初級中學，他出任首任校長，履職七年（1941.7-1947.8）。1960年任戶縣政協(xié)委員。“文革”中遭受迫害，1968年病故，1978年為其平反昭雪。李康伯終生從事教育工作，中華民國15年（1926年）至1968年，先后在陜西省第二中學、西安師范、華縣中學、三原中學、陜西省立戶縣師范、戶縣中學、省立興國中學等校任數(shù)學教師。備課認真，教材爛熟于心，教學得心自如，達到爐火純青地步，花甲之年，仍能不看教本，演題分毫不差，被譽為西安地區(qū)數(shù)學界名流之一。
& {* R- ]; ~9 h6 U1 r! q    戶縣中學建校初期，校舍簡陋，他四處奔走，八方聯(lián)絡，籌措資金。任校長期間，秉公辦學，嚴于治校。首屆招生，當眾燒毀幾十封要求“照顧”的信件。民國33級（1944年）首屆120名畢業(yè)生赴省會考，其中20多名學生成績拔萃，獲準免試升入高一級學校，見諸報端，名噪一時。民國36年（1947年）支持學生驅(qū)逐戶縣三青團干事長鄭炳南的斗爭。1964年在戶縣一中任教期間，親手栽的幾十棵柿樹，今日仍枝繁葉茂，果實累累，師生?！鞍压勍?，猶憶老前驅(qū)”。
回憶戶縣初中首任校長李康伯老師
作者：校慶辦  來源：校慶辦  發(fā)布時間：2011-05-19 21:46:15
    李康伯（1901-1968），戶縣牛東人，是戶縣初中的首任校長。戶縣一中今天被列入《中國著名中學》一書，戶縣進入全國教育先進縣，我認為和這位首任校長的奠基分不開。
/ ~  _; L- G8 a$ |. @  l6 _8 k    1、籌措資金，創(chuàng)辦中學——1941年正是抗日戰(zhàn)爭的困難時期，創(chuàng)辦中學很不容易。但當時，縣長牟彭齡剛一到任就就表示要創(chuàng)辦中學，當時任縣教育科長的王志新也力主辦中學，加之有張子乙、劉東堂等熱心教育事業(yè)的賢達的大力支持，李老師便多方籌措資金，甚至以西安易俗社來縣演戲籌款等辦法，辦起了戶縣初級中學，并擔任了首屆校長。
    2、秉公辦學，嚴謹治?！讓谜猩鷷r，有不少人給李校長寫信請對一些人的子弟給予“照顧”。李毅然拒絕，并當眾把幾十封要求“照顧”的信燒毀。他管理學校很嚴，一個星期六的晚上，縣上有幾個學生看戲，沒買票進場，被劇社門口擋住，有的同學要砸汽燈。李校長知道后要開除他們，經(jīng)其他老師再三說情后，每人記大過兩次，其中有我。這件事，使我深受教育，除此外，校風很好。
( r9 n# m7 q6 Y$ r- T3 g    3、教學名師，嚴師高徒——李老師三、四十年代是陜西著名的數(shù)學教師，他教材精熟，上堂不帶課本，講后翻開課本看一點不差。他對兩位、三位數(shù)的平方、立方，不經(jīng)驗算，一口報出得數(shù)，受到全校師生崇拜和敬仰。特別是他對數(shù)學差的學生，管教更遠，常常叫到堂上演算。我當時愛學文史，不愛學數(shù)學，常被李老師叫到堂上演算，我不會，他叫別人演算給我看，就這樣使我重視了對數(shù)學的學習并趕上了別人，因此在初中畢業(yè)會考時，我有幸被免試升高中（戶縣有二十五、六名，我是其中之一）這是李老師對我嚴格要求的結(jié)果。
    4、聘請名師教授名課——李老師聘請的教師都是學界有名的教師，這些教師都能結(jié)合課本講授革命的進步文章。如他請的語文教師許岳峙老師就教了不少進步文章，許老師還編寫教材如《辛苦的農(nóng)夫和蠶娘》等。呂贊襄老師講魯迅的《狂人日記》、《藥》、《阿Q正傳》等文章也很受學生歡迎。音樂老師王孝亭給我們教的《黃河大合唱》等革命歌曲。這對我們兩班學生后來的投奔革命起到了一定作用。
    李老師在解放后已進入老年時期，仍被聘請到戶縣一中任教，并任戶縣政協(xié)委員。他先后曾在陜西省二中、西安師范、華縣中學、三原中學、陜西省立戶縣師范、省立興國中學、戶縣一中等校任教，把自己的一生獻給教育事業(yè)，是一位功績卓著的人。
6 Q) M5 G. r8 j* ~    作者為戶縣一中首屆畢業(yè)生，原縣文化館館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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特立獨行

向戶縣第一中學的締造者，首任校長————李康伯致敬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