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蕩的年華/流露出誰的身影/誰的青春/讓誰孤單……

太白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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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拿起相冊，才想起這個世界早已經(jīng)沒有了你的身影。漫天寂寞的雪淋濕了我的雙眼，我知道，這個冬季都不會再哭泣。
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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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和瓊認識，大致是在高二的第一學(xué)期。那時文理剛分科，我正趴在桌子上睡覺，突然被一陣吵鬧聲驚醒。從初一開始，我就對聲音十分地敏感。
  “能改變我林瓊的人這個世上還沒有出現(xiàn)，你讓他悄悄地閃一邊去?！闭f話的人語氣很霸道，又有些自負。這不禁引起了我的注意。我從桌子上抬起頭，一眼就看見面前張揚不羈的女孩。不白不黑，個頭不高。圓圓的臉，小小的眼睛，額前的劉海遮住了大半邊臉，怎么看怎么像個乖乖女。這就是她給我的第一感覺。
  而一旁站著的班長眼睛里滿是無奈，尷尬地向四周瞧瞧，準備再說些什么，可終究沒張口?；翌^灰腦地回到了座位。
; D8 R$ d: V+ C* T- I/ d" ~+ ]  那女孩也沒好氣地踢開一旁的凳子坐了下來，從背影看，還生著悶氣。
2 c6 E6 q. d. p) i  “看，看，怪不得都說10班是垃圾班，出來的凈是這類人?！?
* V9 r7 E% s, }3 w% \0 N6 ^  “沒錯，早在以前就知道她了，聽說還和黑道上的人糾纏不清……”
+ P# K) _0 ^) Y/ W: @  身邊幾個女生低頭議論著，我皺了皺眉。
( Q' v! b. h0 k; I  林瓊，林瓊，她就是林瓊？小偉說的那個名聲不太好的就是她？
  K5 D1 m* ]+ p3 P% k; @  我若有所思。
  很巧，下午分座位時，她就坐在我的前排。
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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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接觸久了，并不覺得她像傳言中的那樣不好。相反，她人很不錯。上次我生病請假，恰好那天是我值日。通常遇到這種情況生病的人需要在病好后補上?？僧斘一貋韱栃l(wèi)生委員的安排時，他挺納悶地反問我，星期二？那天是你值日？沒有吧？那天不是林瓊和……這時我才知道，是她幫我的。要謝她，她低頭笑得憨憨的，露出了兩個很可愛的小梨窩。而類似于此的事，屢有發(fā)生?？杉词谷绱耍S多人還是不愿意與她有糾纏。如此，我便發(fā)現(xiàn)在班里，和她算真正意義上的朋友只有三個——我，她同桌，嘉夜。而嘉夜，又是老師的“重點保護對象?！?
  很多時候我問瓊，這樣下去好嗎？有沒有想過自己的未來。瓊臉上多少出現(xiàn)些無奈與落寞。紙條上，她說，未來太遙遠，前途很迷茫，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。她說，如果不是為家人，早就不想上學(xué)了。
  我很多次地勸瓊，不可以這樣的，人要多為自己著想。現(xiàn)在的幾年就是自己以后的一輩子。瓊笑了，她說，你說話真像我爸。我看著她嘴邊兩個一張一合的小梨窩，便不知再說什么。
! r) W7 @8 ^5 e  有那么一天，我有了一個想法。林瓊，我要改變你！
  瓊拿著我寫的“乖乖女林瓊之五大守則”，眼睛一眨一眨的?！白佑?，你腦袋燒壞了??？”緊接著我花了一晚上琢磨出來的“五大守則”成了一英國式戰(zhàn)斗機，飛啊，飛啊……
  不過，最后在我嚴厲的教育指導(dǎo)下，瓊還是很配合地點點頭?！拔抑滥闶菫槲液?，這第一條不說臟話，一般別人不惹急我，我不罵；第二條上課不睡覺嘛……都一年多了，怎么改啊？啊……啊……別打，別打，我盡量，行了吧？”她雙手捂著眼睛，透著指縫間的空隙看著我小心翼翼地說。見我的右手落了下來，才像松了口氣似的，繼續(xù)說，“第三條不與社會閑雜人接觸……呃……朋友多不是我的錯啊，只要他們不找我，我就可以做到……”
  作為對她積極配合的獎勵，那天放學(xué)我請她去飲吧吃冰淇淋。恰巧遇到一男生向女生表白。那男的在飲吧大廳借了樂隊的吉他，竟當眾唱起歌。而歌，是他自己寫的。在臨尾，不忘說一句，“這首歌寫給我最愛的人 XX ，希望她快樂，幸?！杯傠p手托著下巴望著那男生，又看看那女生，聽得十分陶醉，而臉上也明顯溢出些許羨慕。歌完了，還一臉憧憬地望著那對情侶，“要是有人也為我寫歌唱給我聽就好了，呵呵?！?
9 v- V2 R' n3 i( y$ Y+ ~! {; p% w: M: g  我默默地說，“沒事，會有人的。以后子榆就寫給你，唱給你聽。”
1 m6 E; H: P3 \. O- H; _& v  瓊特單純，一聽就笑了，你寫給我了，那依依怎么辦??？我立刻說不出話來。
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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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依依，柳依依。一個能讓我很欣賞很欣賞的女生。傳說中她與男生有很明顯的界限，是一個很冰冷的女孩，而且，她還有一頭美麗飄逸的披肩發(fā)。這就是我最喜歡的類型。早在高一就與她被傳得風(fēng)言風(fēng)語。只是雙方都沒有直接的接觸罷了。而我當初與瓊認識時就是以柳依依開頭的。因為她們是老鄉(xiāng)，關(guān)系又很不錯。以至于很多時候，瓊都覺得我是為了柳依依而接近她的。
. p* R& R' z. K: ^5 U  事實上，就像我對瓊說的那樣，依依像個天使，永遠在我心的最深處，我怕自己說句話都會玷污了她。而瓊，像個魔鬼，我想盡力去改變她，可是她總在抗拒。
* b5 Z$ P$ K0 {1 O7 c  不過這些天以來，嘉夜和樂樂都明顯地感覺到，瓊有了很大改變。上課開始抄筆記，能不睡的課就不睡，就算看小說也盡量不睡覺。罵臟話也少了很多等等。恰恰就在這個時候，麻煩找上門來。
  事情發(fā)生在周四。先是早上班會，班主任點名批評瓊由于嘉夜帶壞班里風(fēng)氣，不守紀律……除了當堂點名批評外，還將瓊的座位作了調(diào)整。也就是說，她不再是我的前桌了。我知道，班主任以前就聽說過瓊，這只不過是對她的一個下馬威。再者，大概是怕同桌小偉（年級前三十）被瓊“影響”。在高中，老師最看重的還是成績。
6 V. D2 b2 i3 ~7 C) j* z7 d- }  上次班長就是奉了“老爺子”的命令，讓瓊有所改變，新學(xué)期重新開始，其實就是亮黃牌，打警告，讓瓊知道收斂。誰知道碰了一鼻子灰。這次的事情直接或間接都和那次瓊的態(tài)度有著明顯的關(guān)系。
- Y, u$ K$ _" Y' r3 |7 C8 w  那天下課瓊心情特壞，沉默了老半天。很久才迸出一句話，“子榆，我已經(jīng)在改變了啊，為什么還是改變不了別人對我的看法？”聽了這話，我當時心里別提有多痛了。
8 s' L# I$ j+ G- g# H- Z: t  好不容易瓊才被我們勸得好了一些，下午自習(xí)課廣播體操練習(xí)時，又出事了。我因為身體有恙，沒有參加。在我正看書時，教室門“砰”的一聲被踹開，進來一臉怒氣的瓊。她坐在座位上沉默了很久。我怎么問她都不說話。后來我才知道，做操時，班主任找茬，這下是真激怒了瓊，當著眾人與班主任吵了起來。最后班主任大罵一聲：“有本事就別做，把你去掉！”他以為瓊會低頭不說話聽著他訓(xùn)斥，可他錯了，瓊有自己的個性。在爭吵中頭也不回地走了。這件事雖然沒有再延續(xù)下去，可是它直接激化了瓊與班主任之間本來就沖突的關(guān)系。
  之后又多多少少地出了若干事，最后竟演化到退學(xué)！雖然事情終究被平息，可是費了很大周折，事情也弄的學(xué)校人盡皆知。倘若瓊再有一次，無論犯紀律還是什么，就得退學(xué)！
% [2 L+ ~0 u5 `0 b: E* T' }  從那開始，瓊變了，真的變了，不再是那個總看起來很開心快樂、什么事都影響不到的小女孩了，或許，這件事真正讓她長大了……她說，她要為家人，不再惹事。她說，她要學(xué)曉儀，做一個布娃娃。
7 y5 R1 ~+ }6 |& t/ L  而曉儀，我們年級曾經(jīng)的級花，在許多方面與瓊相似。像她那種過于漂亮的女孩，反倒是美麗害了自己。最后被班主任折磨到不與任何人說話的布娃娃，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轉(zhuǎn)學(xué)了……
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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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一直以來，我與瓊的對話都是在一個有米老鼠的小記事本上記錄著。在我知道有一個發(fā)了瘋似的追求瓊的男生時，心情莫名地壞起來。我有些傷感地問瓊，當這個本子傳完，我們是不是就會變得無話可說？
* W* C* c9 A7 Q$ q6 G  p* g  我多么想聽到瓊說“不會啊，我們還是好朋友，怎么可能無話可說呢”。我想知道自己的朋友在乎自己?？墒牵倕s說，不知道。
  不知道？
  這時候，她的改變，已經(jīng)讓我們疏遠了好多好多。我知道，我們之間親密被傳得太多太多。她怕因為與她接觸，班主任會對我有看法。再者，追求她的那個男生參與著黑道，她說，很怕發(fā)生不想看到的事情。她不想連累別人。
  在小本子還剩最后兩頁時，我找她面對面問了些問題，當面?zhèn)鬟f。還有最后三行，我告訴她，在我們分別前，還有最后一個問題， “實話實說，你覺得我怎么樣？”
“很好啊，只要我不討厭的人我都覺得很好。”
  這時我才明白，我在她眼中的平凡。心中像碰灑了無數(shù)的冰水般失落。是啊，沒有要求過什么關(guān)系，憑什么失落？你的天使不是柳依依嗎？
" q: X2 D! L4 [0 X4 L7 M+ \  結(jié)尾處是句號，而我在結(jié)尾處畫上了一個句號。
  “原來是這樣……呵呵，祝你幸福?！?
' k2 c4 a$ x  Z" h$ L6 w" a% ~" h  臨走時我在小本子封面上寫：“句號套句號，圓圈套圓圈，你知道是什么嗎？”
1 G5 s3 u: K; F- \  瓊搖搖頭。
  “是個‘回’字?！蔽倚α?，有些苦澀地笑著搖搖頭，離開。
. `8 ~, M, y$ K2 _. n  那個下午我沒有去學(xué)校，晚上，喝得爛醉，在酒醉中寫歌寫到很晚?？墒牵R睡前，我還是沒有忘記像以前一樣許愿，有一天能為瓊唱我為她寫的歌。我答應(yīng)過她的，一定會做到。
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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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陌生感來的時候，誰都無法阻止。轉(zhuǎn)眼間，我與瓊便成了陌生人，互不相識，也沒有任何通信。而與此同時，元旦如期而至。在班里節(jié)目報名時，我在全班同學(xué)的詫異中報了吉他彈唱。
/ V5 Y0 k( {! b( A  同桌小偉驚訝地問我“怎么了”。我笑著搖搖頭，用手語告訴他，我可以的，子榆可以的。
  我，田子榆，生來霸道自負。在初一時覺得自己的車技是舉世無雙。在街上不幸出了車禍。很怪，看似很嚴重的車禍我身上卻沒有什么嚴重的傷，更奇怪的是，唯一的傷竟是嗓子！暫時性失聲?？蛇@一暫時就已5年了。直至現(xiàn)在。與一般失聲不同，我不是聾啞人。不聾，大概就是暫時性失聲與啞的區(qū)別吧。而從那開始，我變了，不再自負，不再自大，沉默與孤獨構(gòu)成了我的全部。
" c) q" D5 H0 t1 R% L  在班里，很多人都知道我在寫歌，可是具體寫的是什么，誰都不知道。但我知道，有傳言說我是寫給柳依依的。而在元旦來的那幾天，我走在校園里，都會遇到別人的指指點點與異樣的目光。啞巴為自己暗戀的人寫歌并準備“唱”。
  在這個時候，我想起痞子蔡筆下輕舞飛揚的一句話：“令我飛揚的，不是你詫異的眼神，而是，我年輕的心?！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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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學(xué)校的元旦晚會那天晚上，我穿著自己最喜歡的顏色，全身黑。黑色的風(fēng)衣，黑色的毛衣，黑色的……只有吉他是藍色的。黑色代表孤獨，而藍色代表憂郁。孤獨總離不開憂郁，不是嗎？
  我上場時，主持人報幕：“下面是一位特殊的同學(xué)，因為一次不幸的事故，使他喪失了說話的能力。可是，他仍有一顆年輕的心！他將用心來為大家唱歌，也讓我們大家用心來體會。高二（6）班田子榆同學(xué)吉他彈唱原創(chuàng)歌曲——《流蕩的年華》?！?
  臺下掌聲雷鳴般響起，對有缺陷的人，大家都還帶著憐憫。可，我不是殘疾人！
  我出場時，臺下一片驚愕聲。瓊說過，子榆長得不丑，有些酷，有些帥，仔細看，很好看的。而黑色的全身，我知道兩者的結(jié)合震撼是什么。我拿去話筒時，臺下立刻一片安靜。
  我輕聲說：“大家好?！迸_下立刻一片愕然，議論聲一片。這，也在我的意料之中。
7 @0 a: c/ K: F7 P. Q- U! T3 l/ L2 L  “聽到我說話，大家都很驚訝吧？呵呵，我自己也很驚訝?？筛嗟氖切牢?。在很久很久以前，我就有一個夢想，能夠有一天當著很多人上臺為我的朋友唱我自己寫的歌，這也是我答應(yīng)過一個朋友的?？墒牵芏鄷r候，伴隨這樣的夢想的只有淚水，只有期盼，只是不停地實現(xiàn)在夢中。我一次又一次地祈禱，希望有這么一天夢想成真！”我頓了頓，不覺有些哽咽，“也就是今天，我終于可以真正地唱出來，只是，我要唱的人，早已經(jīng)離開了我們，無法親耳聽到。把……這首《流蕩的年華》送給我的朋友林瓊，愿她永遠快樂?！?
  我彈著吉他輕聲的唱著：“誰的愛，愛過一生，讓我永遠永遠銘記，在你離開的那個秋天……”
  不知不覺，我的整個身心都融入了歌中。曲未終，人已淚流滿面。直至我退入后臺，嘉夜走過來，眼圈紅紅的。我知道，她也想起了瓊。她拍拍我的肩膀，嘆了口氣，將一封粉紅色的信塞給我。我笑笑，沒有打開而將信一撕兩半，扔在空中，任紙片飄零飄散。
6 z; q" \  V& |  x  誰都不知道，我的病在很早前就開始好轉(zhuǎn)，大致時間就是喝醉那天?；蛟S是我的許愿感動了上天吧，只是，那個下午，也就是我沒去的那個下午，瓊走了，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……
* u0 _4 t+ O+ T' o5 o  夜，還很寧靜。冷冷的風(fēng)輕輕吹過，充當冬的信使。在月光下，我在地面上畫了一個圈，又套了一個圈。瓊，圓圈套圓圈不是一個“回”字，而是，即使你是我的全部，在你的心里,也只有或沒有我的位置。雖然永遠在一起，可是，只能像平行線般相互觀望，永遠無法交匯，也叫，一個人的寂寞。
  不知不覺，雪花零零散散飄了起來，2008年的第一場雪來得好晚。我輕輕地擦拭眼龐，已分不清留在臉上的是淚水還是雪水。
  夜未央，我還在默默地唱著——“流蕩的年華/流露出誰的身影/誰的青春/讓誰孤單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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